犯罪现场二.高家灭门案

Chapter 1

陆俨将车子驶入市局停车场, 刚停稳,就接到一条微信。

发件人正是艾筱沅:“我联系了常锋好几次, 想给他洗尘, 咱们三个也好趁机聚一聚,把当初的误会说清楚。可是常锋一直推脱,我想要是你主动找他, 他会答应的。”

陆俨看到这条消息, 驾驶座的门还没关上,人就站在门边, 手臂就搭在车身上, 半晌没有动作。

薛芃合上另一边的车门, 转头一看, 见陆俨低眉敛目, 盯着手机, 刚要开口说话,自己的手机也进来一条微信。

是毒检的同事发来的:“小芃,你那天送过来的衣服, 检验结果出来了。除了陆队的DNA, 我们暂时没有验出其他人的, 也没有找到毒品成分。”

薛芃叹了口气。

从大概率上来说, 也应该是这样, 要是陆俨和杀死王川的犯罪嫌疑人只是那么“擦肩而过”一下, 就能留下对方的痕迹, 也真是奇迹了。除非双方穿的都是毛织品,比如兔毛、羊毛一类的,那还有点可能。

薛芃回道:“好的, 谢谢。”

隔了一秒, 薛芃又想起一事,追问:“那王川的毒检结果出来了么?”

“哦,我们除了氯|胺|酮之外,还在王川的样本里找到一些安|眠|酮的成分,应该是有人先让他服下安|眠|酮,陷入睡眠,然后才注射氯|胺|酮。否则一个大活人,也不会一点反抗都没有,就让人给他注射。”

又是安|眠|酮?

薛芃一下子愣住了。

市面上有那么多安眠药,偏偏从王川和陈凌的死都牵扯到安|眠|酮,难道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牵扯?

只是薛芃再转念一想,或许就是巧合,安|眠|酮也不是什么稀有药品,在毒品市场上流通量也不小,而且它还属于精神类药物,截止到2014年,服食安|眠|酮就超过一千四百万人,何况是现在了。

车的另一边,陆俨快速回了艾筱沅微信:“我找时间试着联系他吧。不过愿不愿意见我,还得看他自己的意思。”

艾筱沅说:“我明白,他有心结……哎,那你联系完了给我个回信,我知道你工作忙,就不打搅了。”

陆俨没回,将手机揣进兜里,再一抬眼,就见薛芃愣在车边发呆。

陆俨绕过车头,问:“怎么了?”

薛芃抬了下眼,说:“哦,毒检那边出结果了,王川在注射氯|胺|酮之前,应该服食过安|眠|酮,但是具体纯度还不知道。”

陆俨脚下停了,眼里流露出一丝惊讶。

现场他是第一个进去的,当时查看的也很仔细,并没有在现场看到任何药瓶,更加没有看到水杯一类的东西。

而且安|眠|酮的药效发挥是二十分钟,犯罪嫌疑人进出巷子口只有十五分钟,他是不可能到了王川的办公室才喂他吃安|眠|酮,正常情况下,王川看到有人递过来一片药,也不会乖乖的放到嘴里。

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,在犯罪嫌疑人到达现场之前,就有人在王川不知不觉的情况下,让王川吃了安|眠|酮,然后还将窗户打开,方便犯罪嫌疑人进出。

而且当晚所有酒吧的员工都有可能做到这一步,包括酒保、服务生,还有保镖。

还有,陈凌的案子也是关于安|眠|酮的,那么狱内这条毒品线会不会和王川的案子也有关联?

陆俨一时想的很入神,脸色也变得严肃。

薛芃见状,说:“我知道你怎么想。咱们刚接触过陈凌,会对‘安|眠|酮’额外敏感。但这不意味着王川和陈凌的案子有关。”

陆俨笑了下:“就算有关,也没有插手的余地了。”

薛芃一怔,想说点什么,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说。

王川是陆俨的特情线人,就这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被人毒死了,现在案子还归在禁毒支队那边,陆俨在职权上不能过问太多,这种感觉就像和陈凌案给她的感觉一样。

因为接触陈凌的遗物最多,她是最能了解陈凌生前生活状态的人,也是最了解这个案件疑点的人,现在案子破了一半就被人强行打断,这种感觉就像是看到一部很精彩的电影,所有人都在等揭秘凶手的时候,电影院却突然停电了一样。

陈凌案虎头蛇尾,雷声大雨点小,闹了这么大阵仗却无功而返,这事换做是谁能甘心?

到底陈凌背后还有什么秘密是和她的自杀有关的,还有那个字条,那个笔记本上的字迹,以及那瓶湖水,这些都还包裹在谜团之内,而他们才拨开了谜团的外围。

想到这,薛芃垂下眼,无声的叹了口气。

两人就这样安静的站了几秒,直到陆俨率先侧过身,似乎要回刑侦队的办公大楼。

临走前,陆俨抿着嘴唇,那双漆黑的眼睛看着薛芃,定了两秒才憋出几个字:“那,我就先回队里了,我……”

薛芃一顿,连眼镜都没抬,只飞快的说:“好,我也走了。”

结果,陆俨后面那个“我”字还没咬实,就被薛芃的“好”字堵了回去。

薛芃已经率先转身,陆俨还立在原地。

他本想说“我们以后,还会有更多案子,不要气馁”,谁知薛芃根本没注意。

陆俨垂下眼,摇头笑了笑,很快也走了。

……

薛芃一路低着头,穿过停车场,走向实验大楼。

刚走到楼门口,抬眼间,就见季冬允和两个法医助手匆匆往外走,三人手里都拎着出现场的铝合金箱子,好像很着急。

双方打了个照面,薛芃问:“这是去哪儿?”

季冬允说:“有个案子很急,要去历城出趟差。”

这两年,季冬允“尸检快刀手”的名声越来越响,不仅快准狠,而且下判断准确,好几次都为刑侦部门争取了宝贵的破案时间。

法医圈就这么大,国内的知名法医都是在一系列重案、要案里摸爬滚打过来的,只要轰动全省,甚至全国的大案一破,主刀法医,主场痕检,还有案件侦破的刑侦队,都会跟着走红。

不过痕检技术基本都是幕后英雄,刑侦队都是集体表扬,将来除非再遇到轰动全省的重案、要案,基本都只是对自己片区内的罪案负责。至于法医,因为要跟尸体打交道,所以在命案破获的传播上,有着更天然的优势。

按理说,法医也是很少跨片区作业的,但有时候遇到棘手案件,也会聘请异地法医前来进一步鉴定。

这不,紧邻江城的历城和春城,就会过来借兵,但凡是吃不准的命案,都会先问季冬允的档期。

也有个别情况,是死者家属对死因有质疑,认为他杀的嫌疑很大,不接受死因判定是“意外”或是“自杀”,在听说季冬允的大名后,还会直接点名说希望季冬允来尸检。

薛芃“哦”了一声,接道:“那,一路顺风。”

季冬允笑了下,很快越过薛芃步下台阶,谁知走了几步又停下来。

季冬允忽然叫道:“薛芃。”

薛芃转身:“嗯?”

季冬允只说了三个字:“别灰心。”

薛芃还来不及回应,季冬允已经笑着转身,和两个助手快步走向停车场。

薛芃又在原地站了片刻,垂下眼,这才走进实验楼。

虽然季冬允的话没头没尾的,薛芃却能明白他的意思。

回来的路上,陆俨一直在跟她讲他的分析,将整个事情可以拼凑出来的来龙去脉,逻辑清晰,填空也算合理,看上去好像他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事实,心态也算平稳。

薛芃自问也没有表现出来太过明显地情绪,可是陆俨察觉到了,还用了一路的时间,跟她掰开揉碎讲细节。

没想到,这会儿连季冬允都撂下这样三个字。

看来她的确是太在意了,或许也表现出来了,只是她自以为掩饰的好罢了。

……

这之后一整个下午,薛芃难得的清闲,手里要做的鉴定不多,不到下班时间就完成了。

冯蒙发下话来,让她今天不要找借口加班,早点回去休息,好好睡上一觉。

薛芃也没坚持,拿了包和手机就开车回家。

半路上,孟尧远的微信语音追了过来。

薛芃本不想搭理,但车子堵在路上,她盯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也没意思,就按了接通键。

孟尧远一上来就兴奋道:“你猜怎么着,我刚听张椿阳他们几个说,他们队长老潘出差回来了。”

潘震生前两天出差了,临走之前只和陆俨匆匆照了一面,接着就一个奔去外地,一个被叫去狱侦科协助调查。

薛芃一手撑着头,懒懒的问:“那关我什么事?”

孟尧远说:“不关你的事,但是关你们家陆俨的事啊!”

薛芃的眉头拧了一下:“什么我家的。”

孟尧远:“行了行了,我还看不出来么,下午你俩一块儿回来的,比我们晚到了半个多小时,是堵车啊还是故意放慢速度啊?后来你们还在停车场说了会儿话,光天化日,众目睽睽,啧,支队的人都看见了!小样,还想瞒我,包不住了吧?”

薛芃慢慢的翻了个白眼,发出一记冷哼,却没接话。

不过这种沉默孟尧远早就习惯了,他自顾自的往下说:“听说老潘一回来,就当着张椿阳他们的面恶狠狠地表扬了陆队,哎呦那个夸奖哦,张椿阳都吓坏了,说进市局这么久,就没见过老潘这么夸人,特别惊悚!”

潘震生平时是不怎么夸人,毕竟是刑侦支队的队长,威严要有,脾气也要有,在“衙门”里当了一辈子的差,往那儿一站,一身的煞气自然不怒而威。

薛芃依然没说话,心里却在想,那是因为你们不知道陆俨什么背景,要是知道他跟秦博成的关系,也就不会这么大惊小怪了。

结果她刚想到这,孟尧远就跟着问了:“哎,你赶紧给我透一下底,这陆队到底什么来路,怎么老潘连人都不当了?”

薛芃轻笑出声:“下回见着潘队,我就把你这句话告诉他。”

“靠,我跟你分享情报,你就这么对我!你快说,陆队到底……”

孟尧远很快就叫嚣上了,只是一句话还没说完,薛芃前面的车就挪动了。

薛芃正要跟着往前开,没想到车身却不受控制的往前错了一下,就听“咚”的一声,车屁股也相继发出闷响。

再从后照镜一看,撞到车尾的是一辆宾利。

薛芃叹了口气,没有丝毫犹豫,原地拉了手刹,按掉孟尧远的语音,随即拿着手机走下车。

越过车身,就看到宾利和她的车尾亲密接触的位置。

宾利的司机也下来了,但显然不是车主,虽然穿着西装,双手却戴着白手套,打眼一看就是帮人开车的。

“这位小姐,真的很抱歉,我……”

薛芃扫了司机一眼,没说话,调出手机里的拍照功能,对着事故现场快速抓拍了几张,包括碰撞的位置、路面、路况、两辆车的全貌,以及车牌号。

然后,薛芃才看向司机,说:“我已经拍了照片,追尾是你全责。如果你有异议,我就联系交通大队划分责任。咱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,修车的费用就走保险。”

司机一愣,正想说话,这时宾利后座就走下来一个男人。

男人身着米白色的衬衫和西装裤,剪裁笔挺有型,和身材完美贴合,做工考究,一看就是定制款,脸上还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,一双狭长内双的眼睛在见到薛芃的刹那,尤其惊讶。

“小芃?”

薛芃转头看去,也是一愣。

但她很快就恢复如常,问:“这是你的车?”

男人摇头:“哦,是客户的,正好要接我过去。”

薛芃扯了下唇角,跟男人点了头,算是打招呼,随即就看向司机,说:“我姓薛,我把电话给你。”

司机一见薛芃和男人认识,不敢怠慢,立刻跟薛芃交换了电话。

可就在薛芃准备回车上时,司机又追上几步,小声说:“薛小姐,真的很抱歉,这事儿你看能不能咱们私了,这车是我老板的,我真的承担不起啊……”

私了?那就意味着没完没了,讨价还价,来回扯皮。

薛芃没有应,只问:“你老板的车买保险了么?”

司机:“买是买了……”

薛芃:“买了就行了,走保险,对大家都好。”

话落,薛芃就上了车,很快开走。

司机白着脸,看着薛芃的车尾,定了几秒钟才转身,迎上男人,说:“韩先生,您先请上车吧。”

男人点头,又坐进后座,拿起放在座椅上的Ipad和文件,继续核对合同。

直到宾利车开出一段距离,男人放下文件,摘掉眼镜,再一抬眼,就从后照镜里看到司机难看的脸色。

男人说:“老张,不用担心,待会儿这件事我会跟你们霍总说的,他不会怪你的。”

司机老张一愣,先是松了口气,随即感激道:“韩先生,您人真好,小霍总他……您也知道。总之,真的很感谢,我这份工作能保住不容易,我家里还有老婆和三个孩子……”

老张念叨了几句,就意识到自己话太多了,很快又收了声:“抱歉韩先生,我不该跟您说这些。”

男人只说:“不打紧。”

……

这还是一个星期以来,薛芃第一次回到自己住的地方。

房子是二层小楼,是薛芃的父亲薛益东生前留下的,地点不在市区,要开出繁华街道一段距离,房子的外形也比较朴素,四周都是老旧建筑。

因为薛益东是地质研究所的教授,平时在所里做研究还不够,回到家还要做实验,除了本职还跨专业,涉猎广泛,为了方便施展,很早就买着这套房子,改成私人实验室。

房子的一楼基本是生活区,外围是厨房和餐厅,里面一圈摆了好几个落地书架,书架上全是地质、水利、微生物以及各种生物研究的书籍,二楼分为两部分,比较大的屋子就是实验室,小一点的就是卧室。

薛芃搬进来以后把房子稍微改造了一点,又花光了自己的所有积蓄,买了一批实验器材,只要从市局忙回来,就一定会一头扎进这里。

薛芃十几岁的时候,还不明白为什么薛益东生前会沉迷于此,那时候这二层小楼还是荒废的,母亲张芸桦虽然也是科研人员,可是她一个人要带两个孩子,还要上班,哪还有时间打理这里。

薛奕一心沉迷法律,还立志将来要成为江城最厉害的律师。

相比之下,薛芃就比较晚熟,既没有志向,也没有兴趣爱好,就连节假日都懒得出去玩,唯一的消遣就是去家附近的图书馆消磨时光,但看的都是杂书。

直到薛奕身亡,薛芃大受刺激,张芸桦一直围着薛芃转,试图帮她走出心魔,而薛芃也是因为薛奕的死,找到了自己的人生目标。

在公大四年,薛芃的时间被刑技方面的专业填满,刑技专业不细分科目,像是犯罪现场勘查、痕检、理化检验、法医学、生物物证技术都要学,那段时间,薛芃几乎把这二层小楼抛在脑后。

直到毕业之后,薛芃跟着出现场,亲眼看到一具溺死的尸体。

相比烧死,缢死,白骨,碎石,所有死法都算在一起,都没有在水里泡过的尸体恐怖,但凡见过一辈子都不会忘。

薛芃连着做了两天噩梦,后来在和法医、理化检验开会讨论的时候,听他们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起,在死者体内找到了什么菌,什么毒,什么藻类等等,借着这些细小的微生物,研究出尸体是从上游哪个地方冲到的下游,还将抛尸范围缩小到两公里以内。

薛芃当时听的一知半解,心里却暗暗称奇。

后来薛芃回到家里,还跟张芸桦念叨了这件事。

张芸桦回答了几个专业问题,而后说:“要是你爸爸还在,他能教你的会更多。你爸爸才是这几个领域的专家,全江城都找不到比他更优秀的。不仅是江城,就连历城、春城,甚至是外省的水土有什么特质,他都如数家珍。有时候只要一听到成分和含量,就能说出个大概范围。”

也就是因为这件事,薛芃多年后又一次来到薛益东留下的二层小楼。

小楼里因为长年没有人使用,早就布满了灰尘,薛芃却很有耐心,没有请外人来打扫,就利用自己的休息日,以及每天下班后抽出两个小时过来清理,一旦发现哪里坏了,就会拿笔记下来,再联系工人过来修整。

这两年间,薛芃还去进修了两个微生物的课程,就这样从一无所知,到现在已经摸索了十几种实验方式,对一些常见的土质、水质微生物有了基本了解,而且在市局一逮着机会,就会拿着几个问题去请教理化检验的许科。

许科私下里没少跟冯蒙夸奖薛芃,说她聪明,好学,又愿意钻研,将来就算不出现场,也能在理化检验上做出成就。

晚上七点多,薛芃回到小楼,先按照以往的习惯,将大门反锁,然后换上清洁服,拿出吸尘器,将屋子从头到脚打扫一遍,再去浴室冲澡。

出来后,薛芃随意煮了点热汤面,在Ipad里选了一部重口味的犯罪电影看。

电影看了一半,面也吃完了,薛芃将碗筷洗好,便准备上楼,只是走到半路,又想起一事,很快又回到一楼的开放式书房,从包里翻出一个透明的小瓶子。

瓶子里的水有些变质,色泽浑浊,已经生出肉眼可见的蓝绿藻,正是薛芃从陈凌留下那瓶水分出来的。

薛芃拿着小瓶子进了实验室,仔细将一个礼拜没有用过的实验器材擦了一遍,随即在实验台前坐定,盯着小瓶子里的水看了半晌。

该怎么处理这瓶水呢?

处理的方法有很多种,每种方法都有利弊,而且每种细菌、真菌、病毒、藻类的特性都不一样,有的“坚强”,有的“脆弱”,如果用粗暴的方法,就可能会对其中一些脆弱的微生物造成破坏,甚至团灭,那就会错失找到它们的机会,可是如果方法太温和,又很难处理掉污垢、污渍,令躲在里面的微生物难以显现。

薛芃坐在那里想了好一会儿,又去身后的柜子里翻找薛益东留下的笔记和图谱。

薛益东生前,就将他观察到的,研究过的微生物全都画了下来,还在旁边写了很详细的文字注释,标注它们的特性,培养和消灭的实验方法,甚至还写了在江城的哪片土地,哪块水域里发现的,含量有多高等等。

薛芃没有看过陈凌的资料,只是大概记得陆俨今天在车上描述的内容,陈凌是在南区出生长大的,靠近郊区,四周有些村落。

那么陈凌保留的这瓶水,就应该是南区某个湖泊的水,只是钟钰取水时不知道那个湖叫什么名字,也不知道是死水湖还是活水湖。

薛芃很快在文件柜里找到几本江城南区的记录,一页页翻看着,看的很认真,完全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。

等到薛芃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,拿定主意,打算先取出一点水质样本试试的时候,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。

薛芃的手机落在楼下,她也没在意,就一直专注着手里的事情。

因为微生物的种类和特点不相同,所以处理污水的方式也多种多样,等到薛芃经过处理,终于在显微镜下发现一些密集且细小的菌,先是一愣,随即又仔细地观察片刻。

然后,她又拿出薛益东的笔记,反复进行比对,最终基本确定这个水质样本不仅含有大量蓝藻,还有很多病原菌,甚至于几种重金属的含量都严重超标,比一般在正常范围内的湖水样本高出几十倍。

得到这样的初步结果,薛芃愣神许久。

而她放在楼下的手机,屏幕也在此时亮起。

来电人:韩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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